R1529. 上流法則. Rules of Civility

R1529. 上流法則. Rules of Civility。Amor Towless/謝孟蓉。漫遊者文化。2015。359頁。19/05/16-19/05/19。

推薦我看《All the Light We Cannot See》(呼喚奇蹟的光)的表弟又推薦了一名作者，

可惜圖書館沒有A Gentleman in Moscow的中譯本。姑且先看同為作者的第一本書，結果「一看成書迷」，反覆再三，愛不釋手。

住在紐約的25歲秘書凱蒂，父親是來自俄羅斯的工人，她雖沒能上大學卻熱愛閱讀、博學多聞，聰敏過人並擁有旺盛的企圖心。1937年除夕夜，和從印第安那州來的室友伊芙兩人到夜總會狂歡，在那兒遇到年輕的銀行家錫哥‧古瑞。1938年一整年，兩女一男穿梭在紐約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直到兩個女人同時鍾情於錫哥，三人關係面臨考驗。然而一場車禍意外，決定了日後命運：開車的錫哥為了彌補肇禍，捻斷了對凱蒂萌生的愛意，負起責任照顧破相瘸腿的伊芙──

「感情還會生於親近、出於需要、迫於絕望。」(P.107)

情義相挺的錫哥最後還是向伊芙求婚；凱蒂換了工作，輾轉成了新出刊雜誌的主編秘書，而周末仍與不愁未來、專精玩樂的家子弟一起嬉戲玩樂，恣意浸淫在上流階層的生活圈。

令眾人吃驚的是，社交圈一致認為想要釣金龜婿的伊芙居然拒絕了錫哥的求婚，還孤身一人離開紐約，消失在洛杉磯的人海中。在此同時，已向紈褲二世祖投懷送抱的凱蒂，發現對錫哥的愛意未曾稍減，重逢兩人都有意再續前緣，但號稱教母實則包養錫哥的富婆向凱蒂直接攤牌，提出各取所需的「共享」計畫。

凱蒂雖明知家道中落的人為力爭上游、重新躋身上流社會，會使出如何不擇手段的方法，但自己心愛的人可不行這樣出賣靈魂。鄙視混雜了無法割捨的愛意，最終即使坦誠相見，拋棄物質光環、追求精神自由的錫哥，和爬登上流社交圈天梯的凱蒂，注定人各異途，永遠無法廝守。

這是個規則分明的愛情追逐遊戲，即使摻雜了金錢、地位、野心、手段，「純愛」還是其中閃閃發亮、無比珍貴的小鑽石。想要重振家風的男主角和一心要晉階上流社會的女主角其實殊途同歸，選擇出賣生命中無可取代的某項東西，好換取閃亮場景中的一席之地。1938年，兩人在上流社會的交會精彩劇烈，但之後男子揚棄，女子登梯，唏噓之外也是命運巧妙安排的各償宿願。

眼睛在字裡行間高速飛馳，心底卻個聲音飛快追在後面喊著：慢點慢點。每個句子都是精雕細琢、寓意滿滿，沒有大聲唸三遍也該每逢逗點、句點，也該頓一頓，掂一掂，好讓思緒隨著文字煲瓶精華液來，這樣為了知道接下去的劇情，拚著一個晚上想從48頁往終點350多頁衝過去，太快了，太快了，太可惜啊！

可是，煞不住啊！

只好打開電腦，翻到想要大聲唸出來的段落，抄錄下來──

「…他說，不論他的人生中遇到甚麼打擊，不論眼前遭遇如何使他害怕、氣餒，他一直知道，只要早上醒來他的心中期待著第一杯咖啡，他就一定能度過難關。……

意志堅定、追尋永恆真理，這些是在自命清高的年輕人眼裡，確實有其性感魅力，但是人如果失去在平凡中追尋快樂的本領──門口台階上抽一根菸，或浴缸裡吃一塊薑餅，大概就是把自己置於不必要的險境了。在我父親的人生將要走到盡頭之前，他想對我說的，就是不要對這種危險掉以輕心，人必須準備好捍衛自己最簡單的快樂，為之抵抗高尚和博學和各種華麗炫目的誘惑。

回想起來，我的那一杯咖啡該是狄更斯的作品。我得承認，那些大無畏的窮孩子，和那些名字巧妙的為惡者，是有一些惱人之處。但是我已經體悟到了，無論我的處境如何黯淡，只要讀完一章狄更斯之後，我感覺到寧可坐過站也要讀下去的衝動，那麼一切大概都會否去泰來。」(pp144-145)

「…對許許多多人來說，紐約正是一切不可企及之物的總和，然而這班人在紐約，卻是一切未必可能的都成了可能，一切不可置信地成了可信，不能成事的都成了事。所以如果你想要保持頭腦清醒，你得自願偶爾拉開一點距離才行。」(p. 188)

「…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浪漫季節，一年一度，城市建築、文化、植物的變化與太陽的軌道連線齊一，使得街頭上擦肩而過的男男女女都對浪漫承諾起了異常的感覺。就像維也納的聖誕節，或巴黎的四月。

我們紐約人對秋天的感覺就是這樣。一到九月，儘管白日漸漸變短，儘管樹葉不再抵抗灰濛秋雨的重量，我們卻可以說是鬆了一口氣，可以把長長的夏日拋在腦後了，空氣中有一種矛盾的回春氣息。…

紐約的秋天確實承諾一段戀情，冒泡班歡騰的戀情讓人用全新的眼光看向曼哈頓的天際線，感覺到：能再活一次，真好。」(pp.227-228)

「如果我們只會愛上最適合的那個人，一開始就不會有這麼多關於愛情的紛紛擾擾了。」(p.323)

「有種說法有點老套，說人生是一場隨意漫步之旅，我們在任何時間點都可以改變方向，這智慧之語還說，只要稍微轉動方向盤，我們就能影響一連串的事件，隨著新的人、新的境遇和發現，改寫我們的命運。可是我們大部分人的一生卻不是這樣，我們事實上會在幾個短暫的時刻之中，得到少數幾種截然不同的選擇：我該接受這份或那份工作？在芝加哥或紐約？該加入這個交友圈或是那個？晚上該跟哪個人回家？該現在撥出時間生小孩嗎？或是晚一點？或是更晚一點？

這樣說來，比起旅程的比喻，人生其實更像一局蜜月橋牌。我們在二十多歲的時候，眼前還有大把青春，時間多得似乎能容許一百次的優柔寡斷，一百次對未來的想像和修正想像──那時我們抽一張牌，必須當場立刻決定，該留下這張放棄下一張，還是該放棄第一張留著第二張，在我們醒悟之前，整副牌已經抽完了，我們做的決定即將形塑我們未來數十年的人生。

……

生命根本不必提供你任何選擇，打從一開始，他就輕易決定你的軌道，並且透過各種粗糙或細膩的機制控制你。能有一年，就一年，你個眼前出現各種選擇，讓你可以改變境遇、性格、軌道，那是上帝的恩賜而，而且不會沒有代價。……所謂正確的選擇，其實是生命的手段，它讓失落因此結晶。」(pp. 351-352)

書名之所以稱作Rules of Civility，是因為在錫哥的房間裡少少的擺設當中，有一本「少年喬治‧華盛頓的《社交與談話禮儀》」。依循羅列的110條社交準則行事，例如

一、與人共處時，一舉一動皆須對在場者表示若干尊重。

二十、姿態手勢須配合談話。

二十二、勿興災樂禍，即使與事主為敵亦然。

六十、勿厚顏促請朋友透露秘密。

七十七、有旁人在場時不可悄聲說話。

九十七、吞嚥後方可再送食物入口，一口份量不可過大。

一一零、努力使胸中名為「良心」之天堂火花熱情不息。

包準言行舉止恰如其分的絕對上流。

雖說經由學習或可擠進上流之列，然跟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先天上流，後天上流的變身，總得付出一些沉痛、粉身碎骨的代價，至於值不值得，也就是個人對生命價值定義的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