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27日

R797. 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 Hashiru Koto Ni Tsuite Kataru Toki Ni Boku No Kataru Koto














R797. 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 Hashiru Koto Ni Tsuite Kataru Toki Ni Boku No Kataru Koto。村上春樹(Haruki MURAKAMI/賴明珠。時報。2008204頁。09/09/17-09/09/18



書名,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Running,是源自於Raymond Carver的書名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作者把他從1982年,三十三歲時為了健康開始的慢跑的經驗,從2005年開始,一點點記錄下來,呼應他的小說家職業,和他的人生想法。



一共九章的內容,光是讓人,至少讓「我」覺得,「啊!了不起」的篇名就有好幾個,像是第一章,「誰能笑米克‧傑格」;第五章,「就算當時,我留著長長的馬尾巴」;第六章,「誰都不再敲桌子,誰都不再摔杯子」;還有很明顯宣示意味的,第八章,「到死都是18歲」;第九章,「至少到最後都沒有用走的」。



光是翻到目次這頁,就反覆看了兩次才繼續翻看下一頁。可是,在讀正文的時候,就又忘掉了一開始暗自決定的「謹慎閱讀」的心願,一大段字一大片字的吞下去,之後又因為囿於借書期限和手上「存貨」的壓力,沒有再好好重看一次,所以接下來的心得,只能說是很粗糙的掌聲,拍在自以為可以鼓掌叫好的段落上。沒拿準,就像在眾人都安靜傾聽餘韻的音樂會上,突兀的幾記響亮的掌聲。



不過沒關係,我一向是個很勇敢的叫好者。



『米克‧傑格 (Mick Jagger)年輕時發過豪語:「到四十五歲如果還在唱〈滿足〉(Satisfaction),不如死掉算了。」但如今他過了六十歲,還在繼續唱著〈滿足〉,還有人嘲笑這件事。但我笑不出來。…』(p.28)



關於上了年紀,村上也就把它當作是第一次經驗,因為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情,也就暫時保留不做判斷的生活下去。



沒想過可以這樣面對年齡增長─不是衰老,不是老去,就只是年紀「長」了。好奇妙的感覺,輕易地剝離掉一向附加的恐懼和無能為力……,就是年紀「多」了一點。



『所謂學校,是學到東西之後,要從那裏出去的地方。』(p.48)



好到不行的一句話。同理,所謂的老師,就是跟她/他學到東西之後,就要從她/他身邊離開的人物。



『肌肉就像記性很好的勞役動物那樣。只要很小心地階段性逐步增加負荷量,肌肉就能自然地忍受和適應下去。「這些工作量你不幫我做的話就傷腦筋了,」一面舉出實例一面重複說服,對方也會說「好吧」而配合要求徐徐加大力氣。』(p.85)



這段文字的魅力不是在於道理,而是寫出道理的方法。雖然我沒跑過馬拉松,但在生命中的某段時刻,也曾是規律的慢跑者,現在的運動改成了游泳,但想法和肉體之間的對話,屢屢在放鬆後的從頭來過,就會勉強地重來一次。



原來是可以這樣跟自己的肌肉對話的啊!



對小說家來說,最重要的資質是才能、專注力和持續力。(pp.91,92)



很棒又實際的建議。尤其後二者,照村上的想法,是可以靠後天訓練來獲得的。所以還有點興趣卻不知道天分夠不夠的我,是否還有一點點寫作的機會呢?



『…被看起來想哈佛大學的女新生一一從後面超過去。她們多半是小個子,苗條清瘦,穿著附有哈佛校徽的胭脂色襯衫,金髮紮成馬尾,一面聽著新買的iPod,一面迎著風筆直地跑過道路。從中可以明確感到某種帶有攻擊性的挑戰性的東西。她們似乎已習慣一一超越別人這種事,可能不習慣被超越。……跟她們比起來,不是我自誇,不過對於輸這件事到相當習慣了。世間超出我能力範圍的事情太多了,怎麼都贏不了的對象太多了。但是她們可能還不太知道這種痛吧。……

我的人生過去是否也有過那樣光輝的日子?是啊,也許有過那麼一點。不過,就算那時候我也有過長長的馬尾,可能也沒有她們擺動得那樣自豪吧。而且我當時的腳,應該也沒有像她們的腳那樣強有力地踢著地面。』(pp.109,110)



人生中一度長長的馬尾巴……多麼一目了然的形容,一下子就把那種草原上驕傲小鹿昂頭跑步的姿態,整個點了出來。人近中年後,那些光榮過去在怎麼奪目過,相較新生命,也都自動得慘淡下來。無關乎長江後浪前浪,只是時機過了,沒好好把握在那一刻囂張地燦爛一次,那個隨時晃掉的solo燈,是不會再回來的。



『…就這樣重複一再忍耐地跑著時,到了第75公里一帶好像一下子穿過什麼東西。有這種感覺。除了所謂「穿過」之外,我想不到更貼切的形容法。簡直像穿過石壁那樣,身體通到另一邊去了。是什麼時候通過的,想不起正確的時間點。不過一留神時,我已經移到對面那邊了。因此知道「啊,這樣就穿過了。」雖然不太清楚什麼道理、經過和順序,總之只知道已經「穿過」了這個事實。……有一段時間騷動沸騰的肌肉革命議會,對於現有狀態似乎已經放棄再一一抱怨了。已經沒有人再敲桌子、沒有人再摔杯子了。』(pp.130,131)



只能說,在跑3.2英哩和游2000公尺時,我都曾體驗過村上在經歷超級馬拉松時的「穿過」,雖然並不是在相同的痛苦,甚至是連「相同」也不配說,是輕鬆很多很多的身體抗議時,偶而也會經驗過的美妙感覺。



『…某種精神上的虛脫感,可以稱為”runner’s blue”,跑者的憂鬱。…一不留神,這憂鬱就像一層薄膜般把我罩住。跑完超級馬拉松後,我對跑部本身,已經無法擁有像以前那樣自然的熱情了。』(p.135)



不知道怎的,看到這段文字,我想到的是人的感情。會不會有人在經歷過一個死去般的戀愛後,有好一陣子就會陷入那樣的憂鬱中,也許對戀愛不致於反感到不再想去愛,但那種單純喜歡和被喜歡的感覺,已經變成隔著玻璃的標本,有個形體卻沒了味道。得像村上,慢慢接受runner’s blue的到來和淡去,一切都只是只是歲月的循環,也許。



喜歡,不喜歡,又再喜歡。



『…正因為苦,正因為自己甘願通過那樣的苦,至少在那過程中,我們才能找到一些自己正活著的確實感觸。生活的品質,並不在成績、數字和名次等固定的東西上,而是流動地包含在行為本身中,我們也可以找到這種認識。』(p.194)



這是村上對參加鐵人三項和超級馬拉松的結論,就是想要通過這些運動中肉體的苦,來體驗活著的感觸。或者這樣說吧!對「活著」的口感,村上是個重口味的人,如果不是調味重一點,他根本吃不出「活著」這道菜的味道,如果苦味不夠,他會為無味而在心中摔筷子吧!



他的墓誌銘,如果真的是那樣寫的話,真的棒透了─「至少到最後都沒有用走的」。(p.197)



我也得好好想想我的一句墓誌銘。



一向喜歡村上春樹的散文甚過小說,這本書名有點拗口卻又清楚點出重點的小書,還是沒有例外地又讓我掩卷後,忍不住要再翻回去其中幾頁,細細又重讀了幾回。村上透過說跑步,說寫小說,然後告訴看書的人,嗨!我就是這樣的人,可不準備要為你們或者世上的任何一個人改變我自己的這樣的人。



我也不準備改變自己,但得比現在更了解自己才行──一定辦得到的,透過村上春樹的散文,透過2000公尺不休息的自由式,透過……透過……

一定不改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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