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561. 花月殺手-美國連續謀殺案與FBI的崛起. Killers of the Flower Moon-The Osage Murders and the Birth of the FBI

R1561. 花月殺手-美國連續謀殺案與FBI的崛起. Killers of the Flower Moon-The Osage Murders and the Birth of the FBI。David Grann/黃亦安。時報。2019。350頁。2020/01/12- 2020/01/18。

 

1803年，湯瑪斯·傑佛遜(Thomas Jefferson)總統從法國人手上買下路易斯安那，並和居住其上的歐塞奇族(Osage)的代表簽署保證和平的協定。但四年之後，傑佛遜開始強迫Osage人遷徙，放棄大片土地，經過此後20年白人的掠奪，Osage族只剩在堪薩斯州一塊約祖傳百分之三左右的土地。然而這還不是Osage最後的棲息地，白人拓墾團、軍隊士兵仍不斷驅趕屠殺，剩下的Osage族的人口縮減到七十年前的三分之一，一路流亡到奧克拉荷馬州一塊只有碎石山丘，野牛絕跡，無法打獵，不易農耕的地方。

數十年後，大家才發現這塊毫無價值的保留區是美國最大石油儲存地，多虧和政府簽下分配土地的協議時，Osage人加入了「土地中含有的石油、天然氣、煤或其他礦藏……皆歸屬歐塞奇足所有。」的條款。20世紀開始，歐塞奇族開始出租土地給白人探勘、開採石油，所得金額從最早的幾塊錢，到了1923年整族的收入已超過三千萬美金(相當今日的四億美金)。Osage族成了最富有的印地安人。當時全美每11人有一輛汽車，但在Osage保留區內，每個Osage人就可以擁有11輛汽車。

然而富有的Osage人卻不能自由使用自己的財富，政府法律規定被視為無行為能力的印地安人，得由當地一位「優秀」的白人擔任監管人掌管所有的支出，即便是買支街角小店的牙膏亦是如此。此外，白人可以透過購買或繼承Osage人的人頭權而得到印地安人所有的財產。就是這些法律漏洞，引來了許多人的覬覦，也是這本報導文學的主題的重點—謀財害命。

這本書分成三大部分，第一部「被標記的女人」，是以1921年Osage人莫莉的家族悲劇為例：一向健壯的小妹莫名其妙得病死去，妹妹安娜被人謀殺曝屍荒僻小溪，母親得怪病死去，最後連為避禍搬到熱鬧鎮上的妹妹莉塔和她的丈夫比爾，深夜裡居然在自家豪宅被炸得血肉模糊。三年間家族成員連續死亡，不僅司法單位束手無策，僅存的莫莉高額懸賞緝凶也毫無頭緒，甚至連外地聘來的律師、石油商人也死了兩名。Osage族像是被詛咒的一族，除了莫莉一家，加上以自殺、意外或無原因病死而結案的族人，一共24起。

第二部「追尋證據的男人」，從胡佛野心勃勃掌管當時還是個小單位「調查局」開始，1925年，他指派湯姆‧懷特到奧克拉荷馬州偵辦這一連串幾乎要消滅Osage族的慘案。出身德州警騎世家後來也步其父後塵成為典獄長的懷特，率領一群幹員或臥底或滲透進入，終於揭開藏在幕後的龐大共犯結構：主謀是向來和Osage人友好的當地富紳哈爾，還有治安官，鎮上兩位醫生，和負責動手的地痞流氓。最恐怖的是，哈爾是莫莉丈夫歐內斯特的叔叔，也就是說，莫莉的丈夫也是共謀之一。在胡佛的壓力下，懷特的偵查工作不得不加快進行至起訴階段，由於哈爾早已收買了所有的腐敗官僚，要不是良心不安的歐內斯特認罪又翻貢最後再翻貢，哈爾是不可能被定罪的。

第三部「記者」。作者以第一人稱的角度敘述他追查這百年前的慘案的過程，也因為如此和好幾位受害者的後代見面。哈爾一幫人雖被判刑，但從所有的資料中，作者十分確信這種有計畫謀殺Osage人染指他們財產的罪刑，並不只有哈爾這一票人而已，早在莫莉一家慘案之前，已經有好幾位印第安人受害；受僱查案卻被人拋出火車而死的律師W. W. 旺恩(他死後所遺留的十個小孩是由Osage家庭撫養長大)；被某些監管人監管的歐塞奇人的高死亡率(11名中8人死亡；五位被監管通通死亡；13名被監管半數已亡)。很明顯的，有更多謀殺者逃過了法律的制裁，甚至是罪行從未曝光。

這是幾年來所看過非小說類的書中最好看的一本。作者敘事條理分明，用字精準，情節不煽情卻也不冷血(能感受這些當然要感謝譯者的好文筆)。來龍去脈的過去歷史說明了始作俑者的惡，錯綜複雜的犯罪網掩蓋在膽大包天的罪行下。為了金錢，從成為Osage人的法律合法伴侶起，這些白人便開始使用各種手法進行謀殺。在茉莉一案中，要不是兒子耳朵忽然又痛起來，在妹妹莉塔家被炸掉的晚上，莫莉本來是要帶著她和歐內斯特所生的一對兒女去鎮上妹妹家過夜的。莫莉的兒子、女兒終其一生都生活在「親生父親本來要殺死自己」的恐懼陰影下。

除了直接和莫莉家謀殺案有關的人外，湯姆·懷特的生平也十分精彩，先是不懈地追查多名死者的懸案，後來成為一所重刑犯監獄的典獄長，因其賞罰分明公正無私的態度而獲得尊敬。在職期間還發生了震驚社會的越獄案，被挾持的懷特為了保護兩名被隨機抓來當人質的小孩，不惜觸怒緊張的逃犯並以肉身擋住射殺的子彈。作者不過份神話懷特，也不吝於分析其人格弱點。不妄加蓋棺評語，只是組織數千資料，陳述一個也許遙遠卻未真正離去的殘忍史實。

書內附有許多人物歷史照片、史料出處、資料來源，證明作者收集、考據的嚴謹。這是近年來覺得最好看的非小說類的書，翻看完最後一頁，馬上上網預約作者的其他作品。在網上還發現，根據這書所拍攝的電影將在2021年上映，導演是Martin Scorsese，主要演員為Leonardo DiCaprio，Robert De Niro。

絕對值得期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