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300. Tell Me Who I Am . 告訴我我是誰。

M300. Tell Me Who I Am . 告訴我我是誰。UK。2019。2019/12/29。

 

Alex and Marcus Lewis是同卵雙生的兄弟。18歲時，Alex騎摩托車出了意外昏迷了三個月，醒來後唯一記得只有Marcus是他的兄弟這件事，其他包括自己的名字、父親、母親通通不記得，更不用說之前所有的生活細節。

回到家後的Alex全心仰賴Marcus重建記憶，對Marcus所說的事情，從來沒有提出任何質疑。很快的，Alex在短短一個月內從9歲孩童成長到14、15歲的青少年，也開始會問問題，而且越問越多，例如，我們家庭旅行都到那兒啊？我們的媽媽是好媽媽嗎？Marcus下定決心要給Alex一個正常家庭的記憶，沒有扭曲說謊但簡化說明。有趣的是，Alex雖然覺得某些地方不太尋常，例如，父母雙方家族似乎都有貴族血緣，兄弟倆卻是住在鄉間豪宅旁的小木屋，不但沒有家門鑰匙，未經召喚不得進入主屋，尤其是二樓和父親的書房；見到父親要很有禮貌地稱Sir；父母不會跟孩子一起吃飯……。但因沒有其他經驗做比較，更何況Marcus都這樣說了，Alex也就不疑有他全盤接受，

20歲時，嚴厲的父親在臨死之前在書房「接見」兩兄弟，並請求他們原諒過去對他們的所作所為。Alex含淚答應，Marcus卻嚴峻回絕並轉頭離開。Alex無法理解Marcus的無情，首次懷疑Marcus似乎另有隱情。

32歲的時候，因癌症病了五年的母親死了，Alex傷心欲絕，再度對Marcus毫不悲傷的反應感到不解。葬禮之後，他們終於擁有鑰匙，走進屋子裡從未被允許進入的房間，除了找到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一大衣櫥子的性玩具；閣樓上滿是親戚、教父、教母寄給兩兄弟卻重未拆封的禮物)，還有一張放在上鎖抽屜裡的相片—上面是孩童時的兩兄弟，搭肩、全裸站在海灘上，但兩人的頭都被剪掉了。Marcus回覆Alex恐懼的疑問，是的，我們小時候被性侵過。

之後任憑Alex如何追問，Marcus從未透露更多細節。Alex在18歲好不容易重建的記憶，到了32歲又得打掉重練。更重要的是，兩兄弟緊密聯繫的「信任」自此鬆動，彼此相隔著一個只有Marcus明明知道卻不肯告訴Alex的共同秘密。

好在兩兄弟感情並未因此事件而破裂，之後分別有了幸福家庭，兩人的兒女也都恰好年齡相仿，不但是世上最親密的血緣手足，也一起經營公司事業成功。2013年，兩兄弟將這段經歷出版成書，但書中Marcus仍未鬆口重述被性侵的細節。

直到2019年，兩兄弟答應了和他們相處了好幾年的導演，並以為幫助「兒童受性侵基金會」的前提下拍攝這部紀錄片。紀錄片共分三段，第一段由Alex敘述，第二段則是Marcus登場，最後一段，兩兄弟隔著桌子對坐對談。兩個灰白頭髮的中年男子含淚對談：

Alex認為他們是什麼事情都形影不離的雙胞胎，但這件事情卻讓他們有了隔閡。只要Marcus把真相告訴他，這樣他就可以不再追尋。

Marcus卻認為應該在他們還是20歲的時候就坐下來好好談，但現在他們都已經54歲了，難道不能就這樣放手嗎？

Marcus: If I’ll give it to you, I’ll give it all back to myself. It takes me years to get rid of it. Buried it. Buried it. Buried it.

Alex: Slience. Slience. Silence.

Marcus: When I took it away from you, I took it away from me. I keep silence for me.……Silence is a lie. It’s my defence system.

Alex說他瞭解Marcus的沉默，所以他只是自己去發現線索，想辦法問人，企圖把拼圖的最後一片兜上。

Marcus企圖說服Alex，他不明白既然Alex知道他們被虐待，為何還要知道想不起來的細節呢？

Alex: …So we can really connect again. I need to lies stop. I need to my life to be real. My life is you gave me. My life is you wanted to be.

Marcus見無法讓Alex改變心意，於是他起身離席，好讓Alex獨自觀看一段他事先錄好的影片，因為他無法親自面對Alex說出這段他希望永遠不會想起並引以為恥的往事。

影片中，Marcus對著鏡頭細說母親對兩兄弟性虐的事情—不但對自己的孩子做了不該做的事情，甚至把兩兄弟輪流帶去給相識的朋友家，把他們獨自留在那兒過夜，直到Marcus13、14歲。最後一次他掙扎、反抗，從倫敦的某著名藝術家中步行回家。

看完影片後，Marcus坐回和Alex相隔小桌子的位子。Alex雖然眼睛含淚，表情驚恐，但也看得出來如釋重負。他說，我猜到一些，但沒想情況這麼嚴重。

Marcus: Now you got everything.

Alex: That’s what I needed. No more lies. No more silence. No more secrets.

NOW I HAVE YOU BACK WITH ME. Alex柔聲說。

Marcus站起俯身用力擁抱Alex，大聲的嗚咽起來。

這是一部療傷之旅的紀錄片。一開始會覺得不復記憶的Alex是受害者，但看到末了，真正的可憐人似乎是什麼都記得的Marcus。這也是一部紀錄孿生兄弟真情相依的影片，即使知道過去十分不堪，Alex執意尋找真相的目的是要和同胞兄弟不再有秘密隔閡。NOW I HAVE YOU BACK WITH ME.

Alex要和Marcus不但同歡，更要共苦。

當回述過往時，畫面總是陰暗、濕冷，但在兩兄弟相擁而泣後，鏡頭回到之前陰鬱老宅正面，曾經濕淋淋地天邊出現了淡淡的朝陽，然後，走出庭院的大門，眼前的樹林、池水、天空，有金色陽光穿透；看到前面有光照亮了路，濕亮亮的，終於，終於，過去已成過去。

五年前，和朋友談到看的影片，他總是推薦我看紀錄片。那時，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刻意找紀錄片來看，更沒想到，我會因為深深感動而喜歡上紀錄片。不論人生的導演是誰，編劇是誰，當期間的「表演者」用著寶貴生命去演繹時，人人都是最佳男女主角。沒有演員可以演得那麼深刻，沒有劇本可以那般戲劇化。

看看兩兄弟拿到的劇本，再想想自己的……

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