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815. 我們一無所有. The Tsar of Love and Techno

R1815. 我們一無所有. The Tsar of Love and Techno。Anthony Marra/施清真。時報。2017。351頁。2022/10/23-2022/10/25。
 
因為譯者才看的書，真的是……太好看啦！
 
作者的自序當中寫著，寫作動機是因David King 《人民委員突然消失了》(The Commissar Vanishes)這本書。這書中集結一系列史達林時代的偽照片，大整肅時期，攝影家亞歷山大‧羅欽可(Alexander Rodchenko)奉命銷毀自己的作品、塗銷「人民公敵」的臉孔。
 
作家思考著：「歷史形同小說，而且可被修訂、編纂、重述、改正。…一位訓練有素的肖像畫家應當在畫紙上勾勒出作畫對象，結果卻被迫運用他的技藝與畫具塗毀一張張臉孔，他非但無法創作，反而去摧毀創作，他要如何面對這樣的矛盾？」(p. 8)
 
全書九個故事，都可以連結到車臣畫家普尤特‧札哈洛夫的一幅尋常風景油畫：午後陽光下的一片牧野、一棟小屋、一口水井、半山腰的香料花園。時序前後跳躍，每篇的主角都跟之前的某個人物有關聯。就像是觀看印象派畫作，近看時的瑰麗色塊，退一步遠觀全貌後，才知道是一幅描繪「愛」的圖畫。
 
《花豹》：1937年，列寧格勒，羅曼‧馬爾金。肖像畫家，審查員。奉命銷毀因堅持信仰而成為反動份子的親弟弟的所有肖象。但在被交辦在札哈洛夫的風景畫中添加黨團領導人時，開始在審查的照片和畫作中，偷偷畫上郵票大小的弟弟的肖像。之後因被人告發「勾結外國勢力」而被逮捕處死。
 
《孫女們》：1937年到2013年，基洛夫斯克，葛莉娜。繼承了芭蕾舞名伶外婆的美貌，之後成為選美皇后，家喻戶曉的電影明星，並嫁給寡頭富豪。前往曾經的車臣戰場，強行以高價蒐購札哈洛夫的風景畫(畫中描繪之地正是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喪生地)後，性情大變，成為口無遮攔的異議份子。最後離婚，攜女返回家鄉。
 
《格羅茲尼觀光局》：2003年，格羅茲尼，盧斯蘭。鄉土博物館副館長，後被迫改行為觀光導遊。從大火中搶救博物館收藏品中，最珍貴的是札哈洛夫的風景畫，只因風景畫所描繪正是妻女在車臣戰爭中被地雷炸死的故居。後將畫作賣給富豪之妻，換得因博物館大火毀容失明的修復員情人娜迪亞所需的高額手術費用。
 
《高加索之囚》：2000年，車臣高地，科里亞。葛莉娜的初戀情人，被徵兵打車臣戰爭，回鄉後發現當初懷孕的女友葛莉娜已流產並別嫁富豪。加入黑道販賣毒品，厭倦成為殺手後成為傭兵再度參戰，不料被叛軍拘捕，關在札哈洛夫那幅畫的乾井底，每日幫忙在山坡上播種，直到因沒有跟隨同伴逃走而喪命。
 
《我們一無所有》：2010年，聖彼得堡，艾列克賽。靠哥哥科里亞走後門進大學的文藝青年，從哥哥前女友、富豪之妻葛莉娜手中獲贈札哈洛夫的畫。一邊回想和科里亞成長的家庭記憶、科里亞和葛莉娜的戀情等等，一邊拋下一切前往畫中地點，悼念被軍方列為死亡的哥哥。遇到搬回老家的盧斯蘭，被說幅將畫作賣回。
 
《白森林之狼》：1999年，基洛夫斯克，薇拉。小時候因不經意誇大描述，成為舉發自己母親叛國的風光人物。為生存將住家借給黑道包裝毒品，和幫中小弟科里亞友好。直到當郵購新娘又鎩羽而歸的女兒莉迪亞，在和女伴們喝酒的場合上，抖出老家成為毒品產銷一環的祕密後，在白森林裡被奉命執行命令的科里亞殺死。
 
《人民的殿堂》：2001年，聖彼得堡，塞爾蓋。為逃兵役，想效法父親成為幫派一員不成，由父親安排因戰爭殘廢的友人，幫忙開槍自殘，成為跛子而如願。
 
《特展》：2011年到2013年，聖彼得堡，弗拉迪米爾。小時候目睹伯父羅曼‧馬爾金到家要求母親毀損殘存的九張父親照片，雖無直接證據，但總覺得伯父之死應該是自己像老師胡謅告發的結果。善用新科技的兒子塞爾蓋在網路上得知有以伯父之名的特展，忐忑前去後，才知道特展是前博物館修復員娜迪亞，在手術復原一眼視力後，完成以羅曼‧馬爾金在所有修復畫中畫上的同一人卻不同年紀的臉孔的論文。多年後弗拉迪米爾終於明白當年伯父在他耳邊說的：你爸爸就在那裡，隱身背景之中，在一個沒有人看得到他的地方。
 
《終曲》：科里亞的太空夢。
 
自小歷經黨國教育洗腦，某天突然發現「教科書的另一面」時的震撼，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雖從來不是歷史系的「好學生」，但對於所謂「歷史真相」，總是抱持懷疑的態度。歷史絕對有觀點、有立場，只要權勢者有心，加上一大票共犯結構，絕對可以扭曲、改造歷史成他想要的模樣。
 
這本書的八的故事是互相連結的萬花筒，重疊的顏色各自幻化成另個花樣，炫目之餘化為揪心的感受：是說最黑暗的時候，也是最光明的時候，但，可以不要為了體會光明，而被迫浸淫在無邊際的人性黑暗中嗎？
 
愛，必須得在絕對卑微中才能彰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