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489. 記憶牆：七篇捕捉記憶風景的故事. Memory Wall: Stories

R1489. 記憶牆：七篇捕捉記憶風景的故事. Memory Wall: Stories。Anthony Doerr/丘淑芳。生命潛能文化事業。2012。318頁。18/12/09-18/12/12。

七篇講述「記憶」的故事。

看完好久好久都還會一直想著，即使之後又看了三本、四本書，只要閉起眼睛，故事就像八釐米的電影在腦海浮現。一直記著。

「記憶牆」。南非。患了失智症的七十四歲老太太艾瑪，動過手術的頭頂戴上頭盔連上插入小紙片般膠捲的機器，就可重回被遺忘的片段，再次回味記憶中的那段時光。忠實的老男僕費可除了每天進城細心照料艾瑪，貧民窟的家裡還有個罹患眼疾、體弱多病的兒子。孤兒魯佛被別有居心的小偷羅傑送去做了相同的腦部手術，十五歲的孩子因此只剩半年可活。魯佛幾乎每夜都被羅傑帶到艾瑪家中讀取記憶，要從艾瑪成千上萬的記憶膠捲中，找到艾瑪已過世的先生來不及挖出的恐龍化石埋葬處。一天晚上，迷迷糊糊的艾瑪拿出藏槍槍殺了羅傑，當夜魯佛終於找到關鍵的膠捲，幾天後推敲出埋葬處並獨自挖出恐龍化石，卻把賣得的錢都匯給費可，好讓因為艾瑪被送進療養院而失業的費可能把兒子的病醫好。而魯佛自己重回艾瑪擁有快樂回憶的飯店房間，想著留在他腦海裡屬於艾瑪的回憶，邊翻看《金銀島》……

「求子之路」。美國。住在懷俄明州小鎮的一對三十出頭夫婦，在結婚十年後決定要生孩子，努力了六個月後仍沒有成功，決定求助醫學的一臂之力。吃藥、打針、行房，幾個月後除了鉅額帳單和身心俱疲外，所有的胚胎都沒有停留下來。失望。失望。失望。幾個月後，兩人決定再試一次，帳單已經是四十萬美金，重投來過的可植入的胚胎有三個，十天後，會知道是否著床了。

「在北韓的那些日子」。美國，愛達荷州。「我」的爸爸是已經失智的韓戰老兵，「我」的兒子從軍現在正駐紮在南北韓交界，七月時太太出軌並搬走和情夫同住。兒子寫信分享他的站崗所看到的風景和他喜歡的禽鳥。到了12月初，「我」接到兒子信說因為送一隻自撞的鶴而走過了兩韓交界、進入了北韓領地而被拘禁。好在到了冬至，生了病的兒子被妥善照料，而且不會有軍法審判就會被送回了。

「淹沒的一一三村」。中國。描述長江大壩邀淹沒村莊前後，一位賣種子婦人面對好幾百年的記憶即將就此消失的過程和心情。

「涅姆納斯河最後一尾鱘魚」。立陶宛。十五歲美國少女艾莉森因為父母雙亡，移居到立陶宛和外公同住。看到母親少女時和隔壁太太一起釣到鱘魚的一張照片，之後又和那位已失智的老太太坐船時看到鱘魚躍出河面…，堅持河裡還有鱘魚的艾莉森說服外公一起乘船去釣魚，之後即使發生了少女、外公版的「老人與海」，但透過這項共同的記憶，艾莉森漸漸撫平了失親哀傷。

「來世」。美國俄亥俄州、德國漢堡。81歲寡婦艾斯特癲癇發作時，才能回到二次世界大戰時在德國漢堡的孤兒院的記憶，和其他11個來不及長大的女孩並肩一起。在艾斯特人生最後階段，唯一的孫子羅伯特守著她，她的兒子和媳婦正在千里之外的中國把領養的一對雙胞胎女兒帶回家。

「無時無刻，全世界都有無數的記憶消失，一冊冊鮮明的地圖集整本被拖入了墓穴。但在同一時間裡，孩童們四處活動著，勘查著對他們來說全新的領域；他們把黑暗推了回去，像灑麵包屑似的又把記憶撒在身後。世界因此而重塑。」(p.288)

「海洋藍，愛深深」。美國，底特律。發生在經濟大恐慌時的一段純愛。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湯姆被醫生判定預言頂多活到16歲，幸運的話，18歲。湯姆很少上學，在學校也很少朋友，唯一對他友善的是個叫露比的女孩，他常陪著她去潛水，在岸上負責打空氣，跑東跑西，只接吻過一次。15歲後的那次分離，要等到10年後才又見面。湯姆15歲後，世界面臨通貨膨脹，房客都被裁員走了，母親病死，房子被銀行拿走，湯姆找到醫院雜工的工作，一星期昏倒幾次，但活過16歲、18歲，19、20歲，21歲的時候，在醫院認出生產的露比。他們約在水族館見面──

「『我以前認為，』湯姆說，『我得小心翼翼地過日子，生命就像一口袋的硬幣，只有那麼多，不能在一個地方把它都花光了。……可是現在我知道，生命是這個世上永遠不會枯竭的東西，我的生命會結束，你的生命會結束，但這個世紀永遠都會有生命綿延不絕。我們大家都非常幸運，能參與這一場生命的盛宴。』」(pp.316-317)

作者是美國人，背景又是美國的故事，讀起來很「美國」當然很理所當然，但若舞台不是作者熟悉的地方，舉例來說，「淹沒的一一三村」寫的是中國三峽大壩邊的小村莊，不但一點美國味也沒有，還「中國」的要命。作者寫的不是囿於某一地區發生的事情，他想說的是穿透過膚色語言文化，只要是「人」就會有的深層感受。閱讀這書的過程，就像乘著流暢的文字快車，在美國、中國、立陶宛地圖上奔馳，在現在、過去間穿梭，在寫實、科幻來去，人人都有數不清的過去，人人都有被迫放棄的記憶……就這樣跟著角色一起不哭泣的悲傷、不貪得的感恩，忽忽奔到人生終點，回頭面對過往，屬於自己的記憶卻彷彿是他人的前朝往事。

不復得的珍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