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990. After I'm Gone。Laura Lippman。William Morrow。2014。331頁。2025/03/13-2025/03/21。
1976年7月4日,以無良生意致富的Felix Brewer在東窗事發前棄保潛逃,留下19歲就嫁他的妻子Bambi、在富裕環境出生的三個女兒Linda,Rachel,Michelle,以及當時的女友Julie。Brewer家的女人們雖未查證,但和其他的人一樣,都相信Felix是帶著Julie一起逃亡海外。十年後的1986年,Julie顯然是被謀殺的屍骨居然在荒地中出現。毫無線索的懸案在26年後,終於由專門負責調查cold case的退休警探 Roberto “Sandy” Sanchez給查個水落石出。
只有一個章節的第一部,細膩描述1974年7月4日那天,Felix在女朋友Julie的協助下如何拋棄不知情的妻女而遠走高飛。接下來的一部以兩線敘事:一線是從1959年Bambi與Felix相遇,之後以Brewer家的三個女兒為主體,講述在父親缺席的幾十年裡的種種變化;另一線是2012年3月7日,退休警探Sandy開始著手調查咸認「為愛走天涯」卻成白骨一堆的Julie的懸案。藉由Sandy走訪各個關係人的過程,無法替自己發聲的Julie漸漸從脫衣舞孃、貪婪小三,變成愛情至上的單純女子。
兩條敘事線最終在2012年3月27日交會,老在他人敘事中出現的Bambi終於從煙幕中現身,和Sandy為「真相」數度交鋒—
人是我殺的。
不是你。
就是我。
不是你。請證明為何是你殺的。
為何不是我?就是我。
當讀者想,猜對啦!就是「母親為了愛女而頂罪啦!」時,舞台布幕又往上拉掉一層,到了盡頭的背景清楚寫著——
為了愛你。
(第一眼就愛上你,但你眼中沒有我。只要被拋棄後的你無依無靠,你就會看見不只是摯友、而是最愛最愛你的我。)
雖然一路上都高懸著「到底是誰殺了Julie」的大疑問,但作者持續慣有風格,不急著解謎的情節緩慢進行,把大部分的精力花在用工筆畫的規格,不急不徐地陳述出場人物的內心世界,務求角色們的最大立體化。例如,Sandy的出身(金髮藍眼的古巴偷渡客)和成長過程、綽號出處、和病逝妻子的愛情故事、和有暴力與自閉症兒子幾近無交流的父子關係;Brewer家三個女兒迥異的個性和各自的求學、感情、事業與家庭;Felix的律師好友Bert,及其同時也是Bambi手帕交的妻子;和Julie一起逃家、忌妒心重的姊姊…。
看得慢慢的當然是因為這是原文書、睡前書,更多的時候是因為作者花了好多好多心力叨絮著細微心眼,少女的、少婦的,姊姊的,妹妹的…看得好累好累好累,就在不知道地幾次動起「是不是該棄書」的念頭時,忽然就看完了一半,再忽然就突然好看起來。
所有的蜿蜒曲折都導向名為「愛」的終點:Bambi明知丈夫不停換女朋友卻還是愛著他;深愛著母親的Rachel登門找Julie是要替默不作聲的母親討個公道;等了十年的Julie在收到信後馬上拋下所有產業秘密前往指定地點,是因為堅信Felix離去前的愛的承諾;Julie甚至為了要炫耀Felix「更愛她」,而在投奔情人前先繞去Bambi家示威;家庭律師老友的Bert希冀得到Bambi的愛,是私吞鉅款和設計殺人的原始動機。
好多不經意的伏筆到後半段順手揭露,例如:以為Rachel是從Julie那邊要回「父親留下而被私吞」的錢,其實是她與富有的婆婆談判主動離婚的代價;美貌小妹Michelle被有婦之夫「包養」的事情寫了一整章,通篇男主角身分一直沒露餡,日後在獲得美滿到不行的人生時,卻重提心中對二姊的愧疚…。賓果!這就知道之前那個偷情對象,原來是「他」啊!
最末章終於寫到Felix。以其孤獨死開頭,濃縮了這位渣男多年來的生活,並用床邊的照片表明對妻子、三名女兒和情人此生不渝的愛。這章寫得真好,幾十年來的逍遙,不怎麼張狂,不過份淒涼。救了最愛的自己、傷了所愛的人。即便是曾經波濤洶湧的人生,最後也會歸於雲淡風輕、無痕無跡。
最後的心得十分個人——某位已無聯繫的舊識,年輕時宛若書中Michelle的恣意,不只一次地「以愛為名」介入他人家庭。但也像Michelle一樣,得到良人、豪宅、名聲,任何可以想見的完美事業家庭,現在的她通通擁有。見識不夠寬宏的我常想,她是如何能坦蕩蕩面對自己豐盈的幸福呢?
作者的這段文字,充分解釋了當事人心情——
She wanted to tell her sister about the worst
thing she had ever done, in hopes of forgiveness that she didn’t deserve. She
still yearned to be forgiven—and still understood that she didn’t deserve it.
That was the price she had to pay. For six, almost seven years now, she had to
tried to persuade herself that her life was proof that she had done the right
thing. Hamish, the children—a bad person would
not be given these things. And a remorseful person was not bad, right? She
used to be bad, but she wasn’t anymore.
豁然開朗。
閱讀的過程像是乘坐摩天輪,大半時間都聽著咖咖咖的齒輪聲緩慢地向上爬升,沒有太大變化的風景令人稍感不耐。隱隱約約覺得到達最高處了,甚至停頓了足夠的時間左顧右盼,再度移動便是急速往下俯衝。
飛快的……
嘩啦啦!哇啦啦!
到達終點。
然後,什麼都明白了。
人是我殺的。
不是你。
就是我。
不是你。請證明為何是你殺的。
為何不是我?就是我。
(第一眼就愛上你,但你眼中沒有我。只要被拋棄後的你無依無靠,你就會看見不只是摯友、而是最愛最愛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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